涛哥有才,但要悠着点
杨建葆
“涛哥”在这里不是别人,是邓涛。
在南昌作家圈的几个头目中,就算邓涛年轻,那些文学青年和文艺粉丝对他“涛哥”长“涛哥”短地叫着,资深的老家伙们是不屑于跟风的。当然,这风也不是跟出来的,要看到底有没有——过后不久,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换届,作协副主席邓涛当选为评协主席,成了一把手,“涛哥”有点名副其实了,老家伙们这才搔着头皮开口说话了:风水宿命学也讲究口彩,过去叫“口谶”,这个邓涛有出息,我们早就看出来了……
关于邓涛的文章很难写,他除了是诗人、作家和评论家之外,还是画家和书法家;他的正式身份是一个吃皇粮的文化操手,他在事业上如日中天,政绩自有公认;而要说他的文学艺术的话,自他的文化大散文集《山河扣问》问世以来,相关的网络、电视和大小报刊等媒体对他的评论早已风起云涌并铺天盖地,让俺老人家几乎无从插嘴……
如果不写也不说吧,外人肯定说俺文人相轻,因为心中不服而保持沉默;说吧,我的那些老家伙朋友们肯定说我没本事只会跟风说好话;要不,俺就倚老卖老,编些邓涛年轻时的鸡零狗碎故事出来凑个趣是也拿手好戏,真的那样,即使邓涛不好表态,那些老家伙们却要吹胡子瞪眼睛地跟俺闹翻脸了!要知道这邓涛人缘好哇,而我们那些老家伙们又都是可爱的厚道人。
欲说还休,左右为难,这就是艺术评论和创作中经常遇见的“两难境地”!
幸好邓涛是体制中人,是人则人无完人,何况我党已故领导人还倡导过“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”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之精神,今天俺才敢斗胆批评邓涛几句,请革命的老家伙们不要对我瞪眼了,因为我也是从团结同志的愿望出发,并不希望组织上划我为“左倾”,从而注销我的组织关系或者干脆把我转到朝鲜劳动党去。
天下人都知道咱们江西是空气质量最好的省份,而今天究竟怎么啦?南昌整整一个冬天都在朦朦胧胧的雾霾之中,原因在哪里——就是近几年流行的“邓涛现象”造成的!前两年,《邓涛诗集》出版后,记得还是我主持的“邓涛作品研讨会”,不料邓涛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写出了《拾味舍手记》、《留白》、《水墨的记忆》、《影月东太湖》和《山河扣问》,一时间竟形成了印刷厂一日三班倒、“满城尽读邓涛书”的罕见现象,之后,连农民工都忙着写自传的“全民出书热”又再度升温,随着百年难遇的“洛阳纸贵”接踵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环境污染,纸张告急!空气告急!森林告急!生态告急!要知道,造成这一系列麻烦的除了邓涛还有谁?
没隔多久,俺的小学同学“迂子老马”提着一袋螃蟹来找我了,见面就嚷嚷道:“世道变了,我的马卖不出去了,改画螃蟹给人做广告了……”
老马不姓马,是个老画家,从小画什么就像什么,特别是他的驴子和马效法黄胄徐悲鸿,依样画葫芦一丝不苟,且有无怨无悔的执着精神,画界称其“迂子老马”。一个奔六的老艺术家不搞创作画广告,确实是落魄潦倒的无奈之举,然而,老马心里却有苦衷——
离异多年的老马本想在马年续弦,赶画了一批骏马图要在市场脱手变现,筹得资金好办喜事,想不到美术界也刮起了“意识流”风,画驴不是驴,画马不像马的写意文人画在市场走俏;而画驴就是驴,画马还是马的写实派无人问津,千里迢迢赶赴外省市场的老马竹篮打水一场空,谁知好不容易结交的红颜知己不是省油的灯,手上没有钱,鸳鸯蝴蝶立马就成幻影桃花梦……
老马问我,听说邓涛近期也要搞一个文人书画个展?这样下去,以他文艺评论家的身份引导书画市场走向,我的日子将怎么过?我想通过你向邓涛主席进一言,像我老马这样在市场上“不得转”的画家还很多,我们的“菜篮子工程”和我个人的“暖被窝工程”将如何实现?
“迂子老马”因没钱讨老婆而怪罪邓涛显然是没有道理的,俺看在他一袋鲜活螃蟹的情面上,同时也出于爱护年轻干部的考虑,以三花酒为引子,做了大量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,终于与老马达到了共享“河蟹”的美好目标,趁着酒兴,俺为老马的“暖被窝工程”支了一招,我凑近他的耳朵说,你不是在画螃蟹广告么?这就要向邓涛学习创意啦,比如广告语,你要这样写:“河蟹下酒,喝出和谐社会!”
“哈哈!邓涛太有才了!有他的创意,我想找什么样的老婆,就不用发愁了!”那一晚,老马喝得烂醉。
其实,我对邓涛的隐忧还是存在的,这个隐忧就来自马年春晚。
今年除夕,俺全家照例在年夜饭过后收看央视春晚,谁知刚看半小时,俺老婆就打着哈欠进房睡觉去了,再过半小时,我儿子又端着一本书进了书房,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靠着沙发睡着了,当我被午夜的鞭炮声吵醒时,就只接着看了一个结尾。
我问儿子为什么不看春晚?儿子说:“搞笑的丑星全换了,新面孔的美女又太少了,节目越来越没有创意,这样下去,央视春晚就该停办了,我还不如看看书……”。
我从他手上抽过书一看,是邓涛的《山河扣问》。
这让我想起文学艺术在近20年由纸媒、电视、网络和手机载体的兴衰更替,想起了文学的图像化、文化的娱乐化和经典艺术的日渐式微,春晚节目“娱乐至上”的做法登峰造极,让国外世界级的明星趋之若鹜,只差脱衣舞上场就成了“全球人类娱乐嘉年华”了,看来,导演江郎才尽,演员筋疲力尽,延续多年的春晚已经迫近瓶颈了……
现在,文艺界的老家伙们已经感到跟不上趟了,“迂子老马”们明显落伍了,我那学理工的儿子都在看《山河扣问》了,文学的纸质出版物又在回归主流了,谁在与时俱进?是文学青年和文艺粉丝们喜欢的“涛哥”吗?好像是。
然而,俺老人家担心的就在这里。
因为邓涛至今仍然坚持纸质写作,稿约不断,多家出版社争相与之签约,出版商已经把邓涛的广告做到出租车顶了,但是,邓涛却对我们居住的城市雾霾现象置若罔闻,危险哪!
今年全国各地春晚的广告收入跳水般地下跌,吸金的大腕明星们都另有怀抱了,而邓涛旗下除了他辖区的文艺明星“四香八虎”不说,还有参与上海世博会形象大使竞选的冠军选手拜师在其门下,连进入今年央视春晚的“红歌会”美女明星也在与他热线联系了,好像文学界百花争艳、美女如云的春天就要来到了,而老家伙们却在担心演艺界的潜规则又要在文学界重出江湖,还要变本加厉了。
现在,“迂子老马”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,因为他们都是朴实善良的好同志,为了使他们保持革命晚节,不掉队,不上访,俺老人家为了维持稳定,还得经常请他们吃“封口饭”,喝“河蟹酒”,俺真是太累了!
“涛哥”有才,太有才了!但你也要让俺老人家喘口气啦,不要让俺掉队呀,“涛哥”,还是悠着点吧。